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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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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格推來禮義通,一生福祿用無窮,甜酸苦辣皆嘗過,財源滾滾穩且豐……許副總,從您命格上看,您官職長,享榮華富貴,貴寶號起名也是如龍得雲、吉運自來、名利雙收之數,加之您面相端正清奇,福澤深厚,必然是出於積善之家,我實在看不出您命格中有何兇險,也感覺不出您身上有沾染絲毫邪煞會導致血光之災,因此對於未來,您大可以安心,不必杞人憂天。」

占蔔館的貴賓室裏,許銳聽著占蔔師念出的蔔算結果,波瀾不興的臉龐讓人看不出絲毫情緒,但心中疑惑卻是愈來愈深,不禁緩緩開口反駁。

「但我最近確實氣運不順,幾次差點遇上兇險。」

這已經是他拜訪的第五個算命師,但蔔卦出來的結果與之前幾個大同小異,根本找不出他突然黴運當頭的原因。

「怎麽可能?」占蔔師一臉意外。

「請大師解惑。」

「這……」

另一頭,因為自家副總最近行為太過怪異,王特助憂心忡忡地朝貴賓室大門張望,甚至還忍不住向一旁一同前來的梁媛湘述說心事。

「哎呀,怎麽算了這麽久,梁小姐,你說我家副總最近到底是怎麽了?怎麽一連好幾天都忙著找人算命,副總他該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梁媛湘莫名有點心虛,她心知許銳最近頻頻算命的原因,但事關她和許銳的秘密,她也只能努力裝作不知道。「你不用擔心,許銳他最近能跑能跳能吃能睡,怎麽可能會有什麽事。」

「那副總怎麽會無緣無故突然熱衷算命?」王特助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他最近確實很倒黴,而她也幾乎每隔一、兩天就要被迫看「靈異片」一次……

「我也不知道。」梁媛湘繼續無辜眨眼。

「唉,會不會是我最近替副總安排的工作太多了,所以導致副總精神……心理壓力太大?」王特助自責。

「呃……這個……我覺得還好吧……」梁媛湘答得期期艾艾,但心中卻是不停點頭,她的確覺得許銳工作太多了,打從她第一天陪許銳上班時就深受其震撼。

上山土葬、下海海葬、出殯儀館慰問、入納骨塔進塔都是基本的,可怕的是許銳還得進出安寧病房問候「準客戶」、出入喪家關心死者家屬、出席各種「VIP客戶」的喪禮、定期參與公司公益活動,簡直是一人當三人用。

以前她還會偷偷欣羨他是好野人,可現在她只心疼他勞碌命。

「真的還好嗎?」王特助敏銳地聽出她的言不由衷。

梁媛湘沒接話。

「果然是我把工作安排得太多了?!」王特助立刻掏出手機試圖更改行程,但不管他怎麽挪怎麽改,副總每天的工作內容還是那麽多,讓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就在王特助思考該不該建議副總再多聘請幾個特助時,許銳終於走了出來,此時王特助手中的手機突然響起,因此只得先接起電話,但在聽到電話內容後,臉色不禁微變。

「怎麽回事?」王特助才剛掛斷電話,許銳立刻問。

王特助先是吸了口氣,接著才用一種像是默哀的語氣向許銳報告。「副總,嚴經理他剛剛去世了。」

許銳臉色一黯,但很快就恢覆了。「公司派人過去了嗎?」

「是,這通電話就是到達養老院協助後事的人員打過來的,只是嚴經理的子孫們也抵達了現場,聽說正在為遺產的事爭論不休。」

許銳眉頭一皺,瞬間氣勢淩厲得驚人,嚇得一旁的梁媛湘有些花容失色。跟他朝夕相處了那麽久,她還是第一次看他如此動怒,這才明白以前他對她的疾言厲色不過是忠言逆耳,根本連火氣都談不上。

愈是和他相處,愈是明白他對她真的……與眾不同,她以前到底有多遲鈍,才會一直沒發現他其實是喜歡她的?

梁媛湘臉紅心跳,由衷感激他在告白之後對她的態度仍然沒什麽不同,確實做到了他所承諾的「等待」。

反觀她自己,愈來愈手足無措……例如現在這完全控制不住的臉紅心跳。

但顯然現在的氣氛不大對,雖然她不知道王特助口中的「嚴經理」是誰,但從許銳那不同於平常的反應來看,那位「嚴經理」對他來說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

「別難過。」她毫不猶豫地上前握住他的大掌安慰,完全沒發現這種行為有多親密,更忘了半個月之前她還避他如蛇蠍,別說是碰他,連看到他都有氣。

但心思細如發的許銳卻立刻察覺。

「沒事。」他輕輕反握住她的手,雖然表情仍然酷寒,眼神卻柔和了不少,一如他的心窩。「我待會兒可以開車嗎?」他突然輕聲問。

梁媛湘一楞,立刻反應過來。「可以!」

王特助在一旁不明所以,隨即就聽到副總當機立斷地下達命令——

「立刻聯絡江律師,請他將嚴經理的遺囑盡速拿到養老院,另外告訴養老院那邊的人,我四十分鐘內會到,讓他們專心處理嚴經理的後事,至於嚴經理子孫爭產的事就由我和江律師親自處理。你把我的行程往後延,今晚的公益晚宴就由你代我出席。」

「是。」王特助連忙點頭。

「你先回公司,養老院那邊我和媛湘去就行。」許銳又道。

「好的,您的車鑰匙在這兒。」王特助連忙掏出身上的鑰匙交給副總,佯裝沒看到眼前那雙交握的大小手。

這世間總是幾家歡樂幾家愁,雖然每天都有人死亡有人難過,但每天也都有人新生有人快樂,幹他們這一行的,不過是以最恭敬虔誠的態度,把每個人的最後一程辦得漂漂亮亮的,無論這個人生前是富貴還是貧窮,是輝煌還是慘淡,是為善還是作惡,只要他們受到囑托,都會竭盡所能替每個人的人生扉頁畫上最完美的句點。

「我不信,我爸爸生前替‘歸真生命集團’做牛做馬那麽多年,怎麽可能一毛錢都沒留下?一定是你們聯合這間養老院侵吞了我爸爸的遺產,我要報警—?報警!」

「還有大安區一處房產!我記得很清楚,我爸退休後你們‘歸真生命集團’曾送了一間房子給他養老,現在我爸死了,那間房子就該留給我們,就算我爸把錢花光,房子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就不見吧?」

「沒錯,我們四個都是我爸的兒女,是合法繼承人!如果你們不肯把我爸的遺產拿出來,就別想替他收殮,我要告你們!」

「對,快把錢交出來,否則你們別想把屍體帶走!」

「先生,請你們別這樣!死者為大……」

養老院原本是提供老人長期照護的地方,因為老人大多喜靜,加上人老容易受到驚嚇,所以除了定時舉辦一些活動外,養老院的環境大多清幽而安靜,可許銳帶著梁媛湘走進養老院時,遠遠就看到四個人堵在某棟大樓前大聲嚷嚷,正氣勢洶洶的和幾名西裝筆挺的集團員工拉扯。

員工因為身負重責大任,加上以客為尊,不敢多做反抗,因此個個被搞得灰頭土臉'模樣狼狽,而動手的三男一女並沒有因此收斂,反倒變本加厲地伸手搶奪擔架上那已蓋上,白布的遺體。

一旁幾名養老院的長期照護人員看不下去,幾次想上前幫忙,又顧及附近有不少老人家圍觀,深怕發生沖突會危及老人們的安全,只好改而走到老人面前好聲勸說,要他們趕緊離開。

場面幾乎是一面倒,愈來愈混亂,讓剛到場的梁媛湘也不免又驚又怒。

如果剛剛她沒聽錯,那大聲嚷嚷的三男,女應該是死者的親生兒女,可從頭到尾他們竟然都沒有表現出一點失去親人的哀傷,反倒開口閉口都是錢,如今要不到錢,竟然還想搶奪遺體,以此做為要脅——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不孝的兒女!

她怒氣沖沖的沖向前,想助「歸真生命集團」員工們一臂之力,身旁的許銳卻及時拉住她。

「別沖動!」

「可是他們欺人太甚!」她氣得跺腳,不懂許銳怎麽還可以這麽冷靜,難道他沒看到他的員工被打,死者也要被人糟蹋了嗎?

「我來處理。」他用眼神安撫她,不讓她深陷險境。

「可是……」

「聽話。」他將她護在身後,逕自走向混亂現場,對那四人沈聲開口。「根據刑法第二百四十七條,損壞、遺棄、汙辱或盜取屍體者,處六月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是直系血親尊親屬,還會加重其刑,請各位三思,以免觸犯法律,惹上牢獄之災,得不償失。」

顯然許銳並不是什麽也沒看見,更沒有打算袖手旁觀。

眼前場面已經夠混亂,實在不需要再去火上澆油,何況自家人屈居下風也不見得是壞事,至少事後到醫院驗傷,這群人一個也跑不掉。

「副總!」聽到熟悉的聲音,集團員工們如遇救星。

副總?

聞聲,那四人迅速轉身,一雙手還緊揪著集團員工不放。

「你就是‘歸真生命集團’的副總?」長男見獵心喜,雖然被許銳突然搬出的法律條文嚇得心些心慌,但和許銳那高高在上、似乎可以勒索到更多錢財的身分相比,這種心慌根本不算什麽。

何況他們只是想搶回自己父親的遺體,名正言順的,又有什麽好怕的?

長男眼中精光閃閃,看著許銳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塊肥肉,二話不說,立刻沖到許銳面前叫囂。「很好,既然你是副總,那我問你,你的員工到底把我爸的錢都藏到哪裏去了?堂堂一個大集團,每天日進鬥金賺著死人錢,沒想到私底下竟然還偷死人錢,難道這就是你們集團賺錢的方法?」

「你胡說八道!」幾名員工臉色大變,對於這男人的誹謗氣得全身發抖。

這種要命的謹蔑要是傳了出去,不僅會重創他們集團的聲譽和形象,更會讓他們往後難以在業界立足,這四個人真是太惡毒了!

「我哥才沒有胡說八道,你們明明就是把錢偷走了,否則我爸怎麽可能一毛錢都沒留給我們!」眼看自家大哥似乎是打算釣大魚,其他兄妹見狀,也連忙幫腔。

「那是因為你們太不孝,十幾年來除了來要錢,對嚴經理根本不聞不問!」其中一名員工沈不住氣,忍不住喊出心中的鄙夷和憤怒,對於為公司開疆辟土、盡忠職守半輩子的元老竟然會有這樣的不孝子女感到痛心。

「我呸!我爸那麽有錢,養老院裏多的是看護照顧他,憑什麽還要麻煩我們?況且這是我家的事,關你什麽事!」死者幼子不以為然的朝地上吐了口痰,一身的流裏流氣。

「可那、那是你爸!」該名員工氣得眼眶都紅了。

「是啊,是我爸又不是你爸,你放那麽多屁做什麽?」死者幼子得意洋洋,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氣得讓人想出拳揍他,就連梁媛湘也忍不住憤怒,一雙粉拳握得死緊。

原以為只是兒女爭產的戲碼,沒想到這四名子女竟還遺棄了父親十幾年,他們到底有什麽臉來爭遺產,真是……真是太可惡了!

「另外,」就在所有人義憤填膺的時候,許銳仍舊一臉波瀾不興,對於死者長子的誣蔑不怒也不怨,仿佛早已看盡人生百態。「各位的行為已經嚴重妨害到我公司員工的人身自由,請適可而止。」

「我放你的狗屁!你少故意賣弄那些亂七八糟的法律條文,明明是你們沒有經過我們這些做子女的同意就搬走我爸,真的要鬧到法院,告誰還不知道,你少唬嘮我們!總之想帶走我爸可以,先把我爸的遺產交出來再說!」死者次子顯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而且似乎比其他三名子女更精明。

梁媛湘氣得簡直都想開口咬人了,但礙於許銳要她別輕舉妄動,只好憂心忡忡的留在原地,這才明白為何他剛剛會制止她。

這四個人根本就是一群唯利是圖、不講道理的人,他們不怕丟臉更不怕鬧,因為他們的眼裏只有錢!

若是不小心和他們發生肢體沖突,他們肯定會打蛇隨棍上,然後用各種卑鄙無恥的方法從你身上訛出錢來。

「嚴經理生前曾立下遺囑,囑托由我方——歸真生命集團——全程、全權操辦他的後事,我們當然有權帶走他的遺體。」許銳處變不驚的繼續道。

「少來,口說無憑,證據呢?」這次出聲的是死者女兒。

「我的律師晚點會帶著嚴經理的遺囑來到現——」

「抱歉副總,我來晚了!」說曹操曹操就到,一名身材微胖、長相忠厚老實的中年男子氣喘籲籲的從遠處奔來,手上還提著一個看起來相當沈重的公事包。「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塞車,所以——」

「沒關系,人到就好。」許銳不疾不徐地擡手斷話。「事有輕重緩急,這幾位家屬想確認嚴經理生前立下的遺囑,麻煩江律師先將文件拿給他們過目。」

一頓,又意有所指的提醒。「小心點。」

「好的、好的。」江律師一邊憨笑擦汗,一邊從公事包裏拿出遺囑遞給眼前四個人觀看,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出許銳的弦外之音。

因為遺囑都是以條列式逐行寫下,讓人能一目了然,因此當四人一看到遺囑內容時,全都不敢置信。

「靠!這怎麽可能?!那個死老頭竟然把所有的錢都捐給了這間養老院,連房子都了?!」

「這一定不是真的!」

「這當然是真的,這份遺囑可是經過公證的。」江律師依舊一邊憨笑,一邊擦汗。

「騙人!」長子當場暴跳如雷,接著用力撕毀遺囑。

「啊!」梁媛湘搗嘴驚呼,想伸手救回遺囑卻為時已晚。

「唉,你們怎麽這麽不小心呢。」江律師依舊笑得憨厚,又從公事包裏拿出一份一模一樣的遺囑。「還好嚴經理為人睿智,頗有先見之明,剛剛那份只是其中之一。」

「什麽?!」四人瞬間臉色大變。

江律師繼續道:「依照民法規定,湮滅被繼承人關於繼承之遺囑者,遂喪失繼承權,不過基於嚴經理生前已將遺產盡數捐出,因此此法對你來說不具任何效用,再次恭喜你。」

只見江律師說得頭頭是道,讓人辨不出真假。

呃……說好的忠厚老實呢,這位江律師根本……就是個大腹黑吧?梁媛湘頓時無言。

「你、你少胡說八道,這遺囑一定不是真的,你快把真的遺囑交出來!」四人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不,剛剛那份遺囑是真的。」只是正本他收得好好的。江律師依舊笑得一臉憨厚。

梁媛湘再次無言。看來這位江律師不只是個腹黑,還不是個省油的燈!

「媽的!你們根本就是仗著人多勢眾欺負我們,反正你們今天不把錢交出來就一個都別想走!」長子惱羞成怒,使了個眼色,竟唆使其他三人擺出幹架的姿勢。

「帶著嚴經理先走!」許銳見苗頭不對,立刻命令員工們先推著擔架離開。後者不敢耽擱,腳底抹油推著擔架落跑。

「站住!」

「各位有話好說。」許銳毫不畏懼,巧妙的用自身高大的身體擋住四人。他一掃之前沈穩內斂的態度,擺出冷厲嚴酷的驚人態勢,將四人震懾得呆立在原地。「別再把事情鬧大。」

「放……放……放你的狗屁,你都搬一堆法律條文出來了,我們還有什麽好怕的,有種你現在就立刻報警,誰怕誰!」死者幼子大聲挑釁。

「也好,媛湘報警。」許銳從善如流地道。

梁媛湘噗哺一聲,忍不住笑場,配合的掏出手機。「好的。」

「臭婊子你敢報警試試看,小心我揍你!」死者幼子見她真的拿出手機,不免驚恐地一把搶過,用力將手機砸到地上,兇神惡煞的對著梁緩湘掄起拳頭。

梁媛湘狠狠倒抽一口氣,嚇得後退半步。

「媛湘!」許銳臉色微變。「離她遠一點!」說著就想上前護衛心上人。

死者次子看出他的弱點,早他一步沖上前,用臂彎緊緊勒住毫無防備的梁媛湘,乘機要脅——

「不要過來,我絕不相信那個死老頭沒留下任何遺產,既然那個死老頭囑托你們辦後事,一定有留下一筆錢,把那筆錢交出來我就放了這個女人!」

梁媛湘幾乎嚇壞了,完全沒想到對方竟會這麽大膽,為了不讓許銳擔憂,她盡力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是死者次子顯然受到太大的刺激,一時間竟控制不住力道,將她勒得近乎窒息。

許銳面色鐵青,心疼得幾欲發狂,全身上下散發一種風雨欲來的懾人氣勢,仿佛下一秒就會暴起傷人,把四人嚇得脊背發涼。

許銳深吸一口氣,用一種看似平靜實則卻更加駭人的語調道:「監於嚴經理是敝公司的創業元老'資深員工,敝公司基於人情義理,自願免費替嚴經理操辦人生最後的畢業典禮,因此並沒有你所說的那筆錢。」

「不可能!」死者次子大喊。

「信不信由你。」許銳面沈如水。

「不可能!」死者次子絕望得近乎瘋狂,想起自己在外頭欠下的賭債,想起地下錢莊暴力的討債,想起以後註定的貧困生活,忍不住開始顫抖。

「放開她。」許銳大步向前。

「別過來,你要是敢過來我就把她——」

「你敢!」許銳目訾欲裂,全身肌肉終於克制不住的賁起,就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

「操,你看我們敢不敢!」死者幼子仗著有人質在手,有恃無恐地沖上前向許銳揮拳。

許銳面無懼色,偏偏梁媛湘被死者二子勒得發出一聲痛呼,讓他全身一僵,乍然停下動作。

砰!

下一秒,充滿煞氣的拳頭打中許銳及時舉起防衛的手臂。

「許銳!」梁媛湘大驚失色,心口疼得就像被打的人是自己。

雖然是一瞬間的事,但她卻看得非常清楚,許銳是因為她發出了痛呼,才會讓自己屈居下風。

「哈!有本事你再狂再傲再屌啊!」死者幼子見梁媛湘這個擋箭牌竟然這麽好用,得意洋洋的再次揮出第二記、第三記、第四記拳頭……

而一旁原本還有些忌憚的老大見狀,竟也乘勢加入戰局。

「別再打了!」梁媛湘心魂欲裂。

老天,都怪她不小心被人挾持,才會讓許銳被人圍毆,都怪她!

她絕不能眼睜睜看著許銳繼續挨打,她一定要做些什麽……她一定能為許銳做點什麽!

「啊啊啊!」一串淒厲的叫聲忽然自死者次子口中迸出,眾人被那可怕的哀嚎聲嚇得寒毛直豎,紛紛轉頭,只看到他捂著血淋淋的手臂踉蹌後退。

終於掙開桎梏的梁媛湘顧不得滿口血腥,迅速轉身擡腳快狠準的踹向對方腿間。

「啊啊啊啊啊啊!」

這一次的哀嚎聲更加慘絕人寰,可怕到讓死者長子和幼子忍不住頭皮發麻,用力夾緊腿根,就怕下一個遭殃的會是自己。

「他……他……他挾持我還亂摸我胸部!我只是……只是正當防衛!」就在眾人不敢置信的註視下,梁媛湘臉色蒼白,勇敢挺起胸膛,大聲控訴。

其他三人頓時無言,這根本就是做賊的喊捉賊!

許銳雖然一臉鎮定,但心中卻是大大佩服她的勇氣。

「沒錯!根據刑法第二十三條,這位小姐剛剛的行為確實屬於正當防衛。」正當現場陷入,片死寂,一旁樹叢中忽然竄出一抹黑影,眾人定睛,看,赫然是頭上頂著一片姑婆芋葉的江律師。

「我是證人可以作證,我剛剛已經將各位恐嚇、威脅的行為通通用手機錄下,也報了警,警方很快就會抵達現場,請四位好自為之。」還好他早在沖突發生的第一時間就眼明手快的躲到這片矮樹叢自保兼蒐證,果然是寶刀未老啊!

怎麽會這樣?!

死者的四個兒女見大勢已去,終於面露驚慌,哪裏還敢再叫囂,紛紛掉頭就跑。

「許銳你有沒有事?」梁媛湘奔到許銳面前。「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才會被……」

「我沒事。」許銳連忙按住她想替他檢查傷口的小手,輕輕擡起她的下巴,心疼地檢視她脖子上的勒痕。

雪白頸脖上的痕跡怵目驚心,讓他心疼得緊緊皺眉,心中已在思考該怎麽把那四個人給告死。

「我們去醫院。」二話不說,他立刻牽著她就往停車場走,決定以最快的速度帶她去醫院療傷、驗傷。

「好。」梁媛湘點頭答應,同樣也非常心疼他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傷口,比起她,他傷得重多了。「你剛剛怎麽那麽傻,被人揍了也不知道還手,要是顧慮我你就跑啊,跑走了他們就打不到你了。」

「我怎麽可能拋下你不管。」他用力握住她的手。「不管以後遇到什麽事,我都不可能拋下你。」

他曾向她的父親承諾過會好好保護她,他說到做到。

聞言,梁媛湘眼眶泛紅,整顆心就像是被某只無形大手狠狠捏了下般疼痛,但更多的是悸動和感動。

她不禁想起剛剛他為了她被人狼狽圍毆的模樣,想起他因為怕死者次子傷害她而死命壓抑怒氣的模樣,想起他連自己身上的傷都不顧卻只顧著檢視她脖子上瘀傷的模樣——

這個男人是真的愛她。

除了父母,她從未這樣刻骨銘心、清清楚楚感覺到一個人對她的愛。

「你到底……到底喜歡我哪裏?」她哽咽了聲,終於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

她明明這麽笨這麽傻,浪費整整二十七年的時間愛著一個錯的人,連什麽時候被人背叛也不知道,甚至還讓自己的父母為她擔心,像她這麽笨的女人到底哪裏好?

許銳一楞,像是沒料到她會突然這麽問,但還是誠實道:「很多,但你對陸久照多年癡心卻是主因,如果我是陸久照,一定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聞言,梁媛湘努力仰起頭,不讓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流下,她再也不願為了陸久照哭哭啼啼。

「你很好,可惜陸久照沒有好好把握。」

許銳在最後突然來了記回馬槍,讓她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終於潰堤,卻也同時讓她得到了救贖——

曾經她以為癡傻的、錯誤的、可笑的感情,全在這一刻因為他短短的兩句話而徹底改變,她終於明白自己並不是真的癡傻愚昧,她的一腔癡心更不是一番笑話。因為他說了,她很好……很好……

「別哭…「」許銳有些手忙腳亂地掏出手帕想替她擦淚。

在他碰上她的臉頰前,她自己先抹幹了淚水,露出仿佛浴火重生般的微笑,美麗得令人屏息。

「謝謝你。」

許銳頓時看呆了。

「以後我再也不會為了阿照傷心了。」她遙望遠方的夕陽,心中豁然開朗。雖然她曾被陸久照傷透了心,但驀然回首,才發現身邊竟然還有更好的男人在等著她,比起嚴經理孤寂終老、有兒女不如沒有,她簡直是幸福到不能再幸福。

何況世界這麽大,人生那麽長,為什麽她要把時間浪費在一個不值得的人身上?

既然已是過去,那就不必再留戀!

「許銳,我以後一定要很孝順很孝順我爸媽,再也不讓他們為我擔心。」梁媛湘看著遼闊的天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境改變的關系,她忽然覺得眼前每天都能看到的夕陽竟是美得無與倫比。

許銳勉強將自己的神智從她美麗的笑容中拉回。「伯父伯母一定會很高興的。」

「嗯!」她含著淚光,笑得絢爛。「我們一起幫嚴經理辦一場非常溫馨的畢業典禮,希望他下輩子可以更幸福,再也不要孤獨終老。」

許銳笑了,很高興她有這份心意。「當然好。」

「最後,」她頓了頓,雖然有點難以啟齒,但仍舊勇敢的把心裏的話說出口。「我覺得我好像有點喜歡上你了。」

許銳睜大眼,幾乎當場傻住,但很快就恢覆鎮定,只是嘴角的笑意卻怎麽也掩不住。「這真是個大好消息。」

「你願意再等我一會兒嗎?我會試著追上你的。」她有些忐忑的看著他。

「當然沒問題。」他毫不猶豫地道。

她松了一口氣,燦笑如花。「謝謝!」

看著前方的兩人手牽手,被人完全遺忘在後頭的江律師不禁有些心酸的撇撇嘴,只覺得自己好可憐,想了想,忍不住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餵,老婆你在幹麽?」沒關系,他們有彼此,但他有老婆!「沒有啊,就是突然好想你,老婆,我好愛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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